快递不预约

近些年，从邮局收信的机会越来越少，而接受快递的次数日渐增多。但收快递也并不容易，每次收到快递员的质问电话都令我百思不得其解，他们总是堵在我家门口，发现无人应答时才着起急来：“喂，你家怎么没人啊？”
    
    我接到这样的电话也总是想回答：你以为我们每天没事儿闲着，天天24小时都在家等快递啊！当然我没有说出口，这样会伤人。
    
    快递员知道我一时半会儿赶不回去，常常还显得很不耐烦，好像我故意与他们为难。“我可不能等那么长时间，明天再来吧！
    
    其实，他们来之前先打个电话预约一下，什么事情都解决了，也免得枉跑好几趟，浪费那么多时间。可是，许多年过去了，无数快递员依然不预约，还是不断地白跑。当我知道他们常常乘坐公共交通，穿越整个城市送一件快递时，心里更不是滋味。
    
    如果向我发快递的朋友事先知会一声，起码我还不敢跑远，时刻准备回来，但如今的朋友似乎还老想给我个惊喜，从来不先打招呼，这样的快递更让快递员白费工夫。去年11月，大闸蟹正肥的季节，我走在东京银座街头，忽然有一个陌生号码不停地打来，我开始不接，但那头儿大有一直打下去的决心，我只得改变主意。
    
    “哪位？”
    
    “你家怎么没人啊，我是送快递的，大闸蟹，再不收都死啦！”
    
    “我在日本！”
    
    “啊，跑那么远干嘛去？大闸蟹不要啦！”
    
    最后，我只得先托我家附近的一位朋友开车去取，再请那位朋友送到我父亲那里。来来回回的几个国际长途，大概又可以再买几只大闸蟹了。
    
    快递不预约，我以为这与习惯有关，而一种习惯的改变，大概需要漫长的岁月。过去我在乡村生活时，送信送汇款单的邮递员来了，如果家里没人，站在村中央喊一嗓子，大队喇叭广播一声，实在不行就去田头叫人。反正那个时代，人都围着村子转，不在炕头就在地头，走不远的。万一出远门，半个村都是亲戚，邮递员也很清楚，代替接收也没什么不可以。即使在城里生活，家住大院，如果家中无人，传达室、左邻右舍、领导同事，照样也可以签收，邮递员不怕，任谁都跑不到哪里去。
    
    昨是今非，我们的环境早已改变，通讯那么发达，打个电话预约一下并不难，只是不知道快递员的脑袋什么时候才能开窍，或许还要耗到下一代。